妖怪墓園

『我想我是快死了。……』   

看完了整本書，才發現已經看過了。就像是開開心心買了本書回家，才發現書架上靜靜地已經站了一本，那樣一言難盡的心情。 

『我忽然高興起來，我這時的心智竟前所未有地澄明，我想到我豈不是正衝向那個生命的窗口，去證實這個世界是客觀的存在，還是「我」的幻覺？能不能得到證實呢？這個問題全繫在能不能保有「我」的問題上，證實是需要一個「主詞」來完成它的動作的。可是我一逕相信「死去」便失去了「我」，死去的人，在活人的眼中，都失去了「他」，於是我也相信死去便失去了「我」。不幸從沒有人能夠證實這一個問題。如果死去仍有「我」，那為失去「我」而做的努力和掙扎豈不是非常可笑的？…………』  

上一次看到這裡，似乎也想起同樣關於主詞，接續著那場「世界和我誰存在」的雞同鴨講討論，我一次又一次在那種假正經的討論裡，身處在高深莫測的高尚偽裝中覺得孤寂。在這地球上找到一個使用相同語言的人，竟如此奢求。世界是一場夢？我是一場夢？我在世界的夢裡，或世界在我的夢中？

『凡是自我解決「死」的人，多半都是因為這個世界對他已失去了意義。這卻並不是我的問題，這個世界從不曾對我有過什麼意義，自然也不會發生「失去」的事。我所以自行解決「死」的問題，只是很自然地，一時我這樣想，我就這麼做了。當時我不曾考慮「死」與「失去我」到底有些什麼複雜的交互關聯，我只簡單地想到「死」便等於「失去我」，「失去我」便是一種「永恆的安息」。……』

他看著遠方，問我：「人生，究竟有什麼意義？」我被期待著有這問題的答案，看著風吹在草地上的紋路不語。我很想說我從不覺得這世界有什麼意義，實不相瞞，但在一個絕望的人面前，我沒有說你應該相信人活著一定有存在的價值和意義，我沒有這麼說，我不能說謊。於是他反問我，我淡淡地說，我有一些事想做，我想那無涉意義不意義……。有的時候，我們會想拋下一切去旅行，那麼當然有的時候，我們也會想從存在跳躍到不存在的那個境域。 

我走了那麼久，才看到一點點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