妖怪墓園

昨天接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工作，開了兩個小時的車回到台北，在一個慌亂而複雜的聚會裡置身事外地坐上幾個小時，接著開兩個小時的車回到台中。我走著緩慢的建國高架道，想起S，想起無數個凌晨微醺的夜裡，我們一起走過這裡和那裡。轉上高速公路的時候覺得寂寞升起，就像是一種離鄉背井的心情，我多麼想念在這個城市裡，有許多時間我們可以無意義地閒晃，不求利益地陪伴彼此，或只是細細品嚐一個城市裡緩緩流動的時間感。而你們，現在都不在這裡。路過五股交流道的時候向著夕陽，那是一種鄉愁，我想。

親愛的D，今天夜晚，我一個人去看電影。其實我不愛一個人看電影，但蔡明亮的電影不知怎的總是令我一個人。13是個好數字，於是我縱容自己在開演前的十分鐘，到樓上的書店買了兩本書，不像我的風格的那一種。看完電影我覺得疲倦，就像是身體裡裝滿了空氣，飽脹又空虛，在清冷的街道上騎著車，才發現已經許久，忘了其實自己喜歡在故事之後，靜靜在風裡緩慢讓思緒清醒的那種感覺。這幾年，慢慢地習慣了一個人，一個人生活，一個人吃飯，一個人看電影，一個人開長程的車。其實我並沒有變得更勇敢，只是多了一點點容許，容許世界上有那麼多的蠻橫無理，不可理喻。於是我懂得你，何以忍心在那些喧囂而寂寞的夜晚裡，任我在沮喪而黑暗的街道上慢慢地走，而你揚長而去，你何以忍心。

有個形影不知不覺填滿在空氣裡，就像靜靜燃燒著的藍色火焰，燒灼著不覺疼痛，但是默默地烤熟了什麼，我不想承認。

有的時候我會想起Nine，在那個炎夏的午後，紐奧良風格的小酒館裡，我盯著微苦的藍山，一下午的Billie Holiday，而她慢慢地，擾亂著眼前那杯層次分明的Tequila Sunset。一直，都是日落。

你知道，即使在狹小如此的城市裡，有些人，再怎麼努力，都可能再也無法相遇。